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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隔多年,又一个气功大师被放到媒体上曝光。如今伪科学已经没有当年那般污烟瘴气,我们可以轻松地看着王林象小丑一样被奚落。从媒体曝光那天就注定他会失败,所有自我辩驳都是苟延残喘。

  这是三十年过来中国人科学素质整体提高的结果。今天从官方到民间,更不容易被大师忽悠。这是好的一方面。但是还有不好的一方面,就是媒体在揭批伪科学的时候,手法没有丝毫进步,更没有真正保持科学的态度。

  揭批王林,媒体主要做了这么几件事。一是反伪斗士叫板,二是专家点评王林的行为。三是强调王林有豪宅,有高官显贵作朋友。整个过程中始终缺乏最关键的一件事——在严格实验观察条件下检验王林的“神功”,或者至少提供这样的可能性。

  司马南让王林去耍蛇,但没有向公众说明自己为此设计了一个什么样的实验,如何限定实验条件,如何监控实验过程,如何排除概率因素。心理专家在媒体上点评,其作法就是对王林的言谈进行意义阐述。这更接近于文学评论家,而不是科学家的作法。科学家首先要做的是观察而不是下判断。一个“心理专家”如果连当事人的面都没见过,那是谈不上观察的。

  至于说王林结交高官显贵,和多少女明星亲热,这都是政治和道德话题,与他的气功伪不伪没有直接关系。如果王林一贫如洗,是不是他的功夫就真实呢?

  反对伪科学更需要科学态度。什么叫科学态度?让我们举个例子。世界上有没有鬼?对于这个问题,人们通常会回答说:当然没有鬼啦,我相信科学,科学告诉我们世界上没有鬼。这个回答恰恰没体现科学态度。科学的回答应该是:到目前为止,尚无一例闹鬼的案件经过了科学检验,并接受为证据。

  科学发展到今天,已经产生了千万条知识,它们都与“世界上有鬼”的结论相矛盾。但如果我们只是从理论中推导出“世界上没有鬼”,那科学就和哲学、宗教与政治常说没有任何区别。后者也是从理论角度来推导什么是真,什么是假。科学与其它理论体系最大的区别,是主要从实证观察入手来判断真伪。

  所以,尽管各路媒体对王林狂轰乱炸,但从科学角度都是隔靴骚痒。没有检验,于是有不少人质疑说:别什么都用科学来解释,世界上有许多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

  在反伪科学的工作中,这个反驳理由永远会遇到,它正好戳中了反伪科学工作本身的不科学。从现有科学结论中推导出某现象为伪,那只是科学预设,不是最后的结论。在实证检验前,即使“空盆变蛇”这样明显不合乎科学理论的现象,我们都不能先认定它是假的,这和法官宣判前嫌疑人无罪是一个道理。

  另一方面,如果每遇伪科学现象,就从科学理论中推导出它的不存在,等于和大众拉开了遥远的距离。它背后有一套粗暴的潜台词:我懂科学,你们不懂科学。所以我说它不存在,它就不存在。不幸的是,大众听得懂这个居高临下的潜台词,并且理所当然的反感。

  不,任何理论,包括科学理论都不能直接推导出现象的真伪,任何现象必须检验后才知真假,这才是科学态度。

  现在让我们回到王林事件上来,司马南要他接受实证检验,而王林没接受,所以媒体也没有这方面的料可以曝。这让我们看到了反伪科学的第二个缺陷,就是到目前为止缺乏中立机构做这个事。

  象司马南、方舟子、何作庥这些人,除了反伪之外,还参与其它科学之外的活动,并且作为自然人,也都有自己的个性,在社会上因为和科学有关无关的原因得罪过不少人,其中不乏负面评价。当他们站出来反伪时,效果往往势得其反——什么?司马南说它假?司马南又算老几?

  类似气功和特异功能这些现象,科学主管部门应该安排专门的组织机构,设置专门的实验室去检验。而不能依靠几个个体。其实,六七十年代几大国都有这样的实验室。当时特异功能还是个严肃的科研对象,科学家要在严格的实验室条件下检验它们是否存在。只是屡试屡破后,主管部门失去了维持这些项目的兴趣。

  在今天,有关部门应该重新恢复这类实验室。以今天的技术条件,维持其运转的费用也并不高,但对于向公众传递科学精神来说至关重要。这样的实验室尤其要保持开放原则,在实证检验之前不批判任何一个大师,不批判任何一种超自然现象。敞开厦门,欢迎大师们来一展神功。

  以非科学的态度反击伪科学,只会让科学离公众越来越远。希望在下一个王林出现时,能被邀请到专业实验室里一辩真假,而不是因为与多少个明星合影,成为娱乐版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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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军

郑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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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族,天津市人。1969年2月15日出生于上海市卢湾区。1990年毕业于天津师范大学教育系学校教育本科,攻读心理学和教育学。1997年10月开始发表作品。迄今累积在大陆、港、台等地出版长篇小说八部、评论著作一部、心理健康读物四部。中短篇小说二十余篇、评论文章三百余篇,各类科普文章二百余篇,总计四百余万字。并参与一些电视节目的制作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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