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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所介绍的最后一部科幻片,是我认为在两岸三地出现的所有华语科幻片中最好的一部。所以尽管它早在1995年便上映了,我还是放到最后面再介绍。这部电影叫《袋鼠男人》,由怡明电影公司和新电影公司联合拍摄。

故事讲的是台湾旅美华人珍妮由于手术失去子宫,她和丈夫麦克非常想要孩子,遂寻找代孕母亲。不料千挑万选出来的候选人携定金潜逃,而此时医生培养的受精卵已经开始分裂,必须着床。麦克本身便是生殖研究专家,遂请同事将受精卵植在自己的肠上,从此成为一个怀孕的男人。

讲述男人怀孕的电影并不少见。法国新浪潮导演雅克·德米曾经拍过一部《怀孕的男人》,硬汉施瓦辛格还装上大肚子,主演过《孕夫》。不过《袋鼠男人》却改编自台湾作家李黎的原创科幻小说。他还亲自担任编剧,整个故事完全没有山寨色彩。

与法国和美国的两部讲“男人怀孕”的电影相比,《袋鼠男人》在科技细节上丰富得多,电影一招一式地描写“男人怀孕”这个科幻点的全过程:如何取下麦克的皮肤培养人造子宫;如何在肠子上让受精卵着床;使用雌激素如何影响麦克的性能力;胎儿位置异常如何导致麦克血压过高,以致中风。从头到尾,这些医学生理学细节都成为情节元素,推动着电影的发展。

更可贵的是,编导还不时将视线从技术细节转移到科研体制上。主人公麦克和帮助他作手术的多伊斯都供职于某生殖医学研究所。在医学伦理的约束下,生殖方面的人体实验要受到严格约束。研究所长为了避免发生“丑闻”,不断向大家施压。两个人必须瞒着所长秘密实验。麦克在“显怀”后辞职半年,以躲避所长。在最后,这些矛盾大爆发,双方以“辞职”、“开除”相威胁。

在这部科幻片里,科学家和科研机构不再漫画化、模式化。编导在描写时力求真实可信。如何与研究所所长周旋,这不仅构成了影片中的一条故事线索,也直接体现了西方国家在医学实验问题上的严格作法。象“人头移植”、“克隆人”之类颇有科幻色彩的实验,在医学技术上都已经到了突破口,但在医学伦理上都被明文禁止。甚至不排除在世界上某个实验室里,上述实验正在秘密进行。

从风格上讲,《袋鼠男人》是一部严肃的正剧,也是温馨的家庭伦理片。除了给男主人公化妆外,本片完全不需要特技。而在这个小小的特技上,影片作到了认真对待。麦克有赤裸上身的怀孕照,有穿着T恤挺着大肚子的镜头,都看不出破绽。由于男女体型有别,“孕夫”的体型还有别于“孕妇”。而这个细小的差别,电影制作者也关注了。

以九十年代的特技水平,做到这些并不困难,难在是否愿意在一部科幻片里做到这些。它体现着华语电影制作者是否愿意严肃对待科幻片的效果。

在电影里,麦克与珍妮这对夫妻相亲相爱,除了有一段麦克担心自己性功能不良,妻子会移情别恋外,没有任何其它感情线。几乎没有哪部电影仅靠夫妻相亲相爱就能填满全部感情戏,然而《袋鼠男人》做到了。当然,这也与题材的特殊性有关。影片详细描写了由于男人怀孕,麦克与珍妮的社会角色如何变化。影片开始时,这个小家庭依靠麦克的收入,珍妮对自己的职业生涯并不认真。麦克辞职失去收入后,珍妮必须站出来养家。麦克此后的行为变化既有生理原因,如害喜、感觉过敏;也有社会原因,如独自在家产生失落感,猜疑出门挣钱的妻子。甚至象孕妇那样情绪波动,大吵大闹。这些细节都很流畅,表演起来不露声色,点到为止,全不因为这是科幻片而不顾细节真实。

导演在选择演员时也注意到了与电影主题相吻合。男主人公外形纤弱、脸形柔和,女主人公脸形有棱角,两个人都具有中性特点。当男主人公怀孕后,不仅为他的腹部化了妆,还特意让他的脸形变得丰满柔和,有孕妇态,但又绝不出现“男扮女装”的过火之举。这些细节上的用功充分体现了导演对真实性的追求。

除了“性别角色”这个属于全人类的题材外,《袋鼠男人》同时还有着鲜明的中国特色。电影以中国年画开始,陆续出现“送子娘娘”、“促孕气功”等镜头,还不时出现中式庙宇建筑背景。影片里一家人的关系有着典型的中国特点。当影片改为美国背景后,编导刻意表现白人的生活方式,甚至体型特征(粗壮、体毛多),也是以对比方式突出主人公夫妻的中国色彩。

作为一部科幻片,《袋鼠男人》做到了科幻题材与人文主题相融合。当然,这与“男人怀孕”这个特定题材不无关系,科幻点和人文点完全重合。由此引发的伦理问题、社会问题可以产生许多矛盾线索,制造许多戏剧性冲突。并且可以用一条叙述线来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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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军

郑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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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族,天津市人。1969年2月15日出生于上海市卢湾区。1990年毕业于天津师范大学教育系学校教育本科,攻读心理学和教育学。1997年10月开始发表作品。迄今累积在大陆、港、台等地出版长篇小说八部、评论著作一部、心理健康读物四部。中短篇小说二十余篇、评论文章三百余篇,各类科普文章二百余篇,总计四百余万字。并参与一些电视节目的制作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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