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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华人科普作协理事长董仁威著

临危受命

我和杨潇是老朋友了。我认识杨潇,是她在《科学文艺》当编辑的时候,我是作者,她是编辑。不过,那时没什么交往。《科学文艺》与我打交道的编辑主要是刘佳寿、贾万超、谭楷、莫树清,我在他们手中发过许多篇科幻小说、科学小说、报告文学。

我了解杨潇是在科幻界经历了一场小地震,科幻与科普处于全面低潮以后,她临危受命,当了《科学文艺》编辑部的头儿。我当时很奇怪,在我与《科学文艺》编辑部频繁打交道的那段时间,既不见杨潇有什么好作品问世,也不见她有好突出的编辑才能与组织才能。莫非,她是靠当省委书记的父亲混上去的?

不过,以后发生的许多事粉碎了我的胡思乱想。我作为一个旁观者,见证了杨潇和她的同事们的艰苦奋斗。我亲眼看到她在停电时把书扛上省科协十楼的《科学文艺》编辑部,看到她蹬着三轮车拉书去卖。一个赫赫有名的省委书记的女儿,毫无骄娇之气,像个苦力,真令人敬佩。以后,我参加过《科学文艺》杂志社和以后的《科幻世界》杂志社组织的多次笔会和世界科幻大会,看到了《科学文艺》和《科幻世界》在她的领导下一步步征服中国,征服世界。

从1984年杨潇接任《科学文艺》主编,直至2002年她主动让贤退出《科幻世界》领导层,整整经历了19个春秋。这其间我常常耳闻杂志社和杨潇的新闻,有正面的,也有负面的。但事实真象如何,不得而知。这使我对杨潇产生了一种神秘感,使我很想去探个究竟,但一直未能如愿。杨潇退休后,我们在省科普作协也常有接触。今年八月世界华人科幻会在成都召开,杨潇也被我抓来参加活动。

2010年8月29日,一个星期日的下午,杨瀟如约来到成都诚信食府功夫茶坊,接受了我的采访。我知道,杨潇一贯低调,她婉拒了许多媒体的采访,面对老朋友,她没法说“不”了。于是,我能一窥中国科幻史中至今有些还未披露的内幕,揭开一些事件的神秘面纱。

这一天,杨潇心情特别好,她说她好久没谈过《科幻世界》了,也许,是时间医治了她曾因《科幻世界》受过的心灵创伤,那些为《科幻世界》生存和发展而奋斗的场景重新浮出脑海,这里,既有奋斗的艰辛,也有成功的喜悦。她谈兴大发,滔滔不绝,向我敞开了心扉,向我透露了许多鲜为人知的令人震撼的细节。谈起那些激情燃烧的日子,她神采飞扬;谈起那些遇到的倒霉事,她喑然神伤;谈到那些“左”的做法对科幻的危害,她柳眉倒竖,义愤填膺。她一点不像年过六旬的老妪,而像一个热情澎湃的少妇。她是一个典型的“性情”中人,一个这个社会已不多见的理想主义者!可惜,有些珍贵的回忆,还有一些不宜解密,杨潇不准我公开报道,我在本文中只能闪烁其辞。那可真是拍案惊奇,杨潇讲得声情并茂,畅快淋漓,我如身历其境,听得大呼过瘾。

事情得从她临危受命谈起。

杨潇,l948年出身于山西,祖籍四川达州人,父亲是四川赫赫有名的老省委书记。她曾下乡当过知青。l976年,她从北京航空学院毕业,回到成都719厂当技术员。《科学文艺》成立后,当时的主编刘佳寿放出话来,要找大学学工科同时又喜欢文学的人当编辑。凭着北航的毕业证,又拿着在《四川文学》上发表的纪念丙辰清明的散文,1980年,杨潇进入了四川省科学技术协会下属的《科学文艺》编辑部。

《科学文艺》杂志是由四川省科普创作协会(现称四川省科普作家协会)于1978年筹备的。1979年,省科协成立了《科学文艺》编辑部。《科学文艺》迎着科学的春天诞生,最初几年办得红红火火。《科学文艺》第一任主编是刘佳寿,在他的周围有一批才华横溢的编辑,其中的佼佼者如贾万超、谭楷等。四川省科普创作协会是这家杂志实际的编辑者、核心力量。领导这个协会的是以周孟璞、童恩正为首的科普作家,还有刘兴诗、曾启志这些知名作家和职业科协工作者也其中的骨干。在四川省科普创作协会的组织下,《科学文艺》编辑部通过办笔会、讲座,团结、培养了四川科普界的一批骨干作家。我就是在那个时代进入《科学文艺》圈的。我参加过四川省科普创作协会和《科学文艺》杂志社联合组织的多次笔会,如成都笔会、重庆小泉笔会、自贡檀木林笔会、九寨黄龙笔会等。

《科幻世界》前身《科学文艺》首刊封面

这些笔会,培养了一批四川科普界的中坚力量,王晓达、吴显奎、张昌余、松鹰、林树仁、刘春和、林少韩、方守默、杨再华、徐清德等,是其中的佼佼者。在这一批人的努力下,《科学文艺》杂志得到快速的发展,办得红红火火,成为全国知名科普杂志之一。

科学的春风很快就吹过去了,科普之花还没来得及盛开就开始凋零。在这种大背景下,《科学文艺》也好景不长。到1982年,《科学文艺》的印数就从从最高峰时的22万册下滑到7万册。

在那几年,刘佳寿调走了,由张尔杰接任。张尔杰上任前是温江专区宣传部长,人很好,但办刊指导思想却较保守。1984年,张尔杰退休了,上级领导觉得这个杂志办下去没有多少意思了,决定不再办派第三任领导。

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思想解放运动冲破了许多禁区,给那个时代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新风和活力。在那种大背景之下,当时的省科协书记邵贵民提出,如果《科学文艺》想继续干下去,就“自负盈亏”、“自行组阁”,“自己选举主编”。当时那届四川省科协党组的举动,放到今天来说,思想也超前,大大的解放。

而对《科学文艺》的编辑们来说,则太新鲜太刺激了,简直就是科幻!当惯了螺丝钉的人突然能自己选择,那当然要蹦跶!于是,这群不知“自负盈亏”为何物的青年人决定“自行组阁”,“自己选举主编”。

也许,地处西南一隅的科普小杂志《科学文艺》“自行组阁、自己选举主编”的壮举,在改革开放的后三十年于中国期刊界也是唯一仅有的尝试。

接着,民主选举填写选票,结果居然是置身事外的杨潇得票最多。不过,这个结果仅是戏言而已,上级领导没有当真,怎能让一个不是中共党员的杨潇当编辑部的一把手呢!业务主管方四川省科普创作协会也没当真,协会理事长周孟璞继续在《科学文艺》编辑部圈子外寻找继任者。杨潇也没把这件事当真,她“中年得子”,成天抱着粉都都的小奶娃,沉浸在无边的母爱之中。《科学文艺》办不办她也无所谓,科协一把手邵贵民同意把她调到省科协国际部去工作。

l984年夏天,四川省科普创作协会和《科学文艺》编辑部举办九寨黄龙笔会,全国来了许多知名作家、知名编辑,得知《科学文艺》编辑部选举主编的结果后,都纷纷劝杨潇就任。杨潇却懒心无肠。

转折点因童恩正而发生,他一锤定音。童恩正和王晓达专程到杨潇家造访,劝她就任《科学文艺》主编。著名科普作家童恩正是四川科普界的灵魂人物,他长得高大修长,很帅,学富五车,能言善辩,声音富有磁性,风度翩翩,浑身上下散发着强烈的人格魅力,将四川科普作家吸引在自己周围。

童恩正苦口婆心,劝杨潇出山。他说,遍观四川科普界和他周围的朋友圈子,觉得《科学文艺》主编非杨潇莫属。他说话的当儿,杨潇一边手忙脚乱地逗娃娃喂娃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说客。见杨潇沉浸在初为人母的喜悦中,感受到杨潇通身透出的惬意,人情练达的童恩正笑了,他知道,对杨潇来说,此时,悠悠万事,为儿子为大。

之后,杨潇也久思不得其解,不知怎么被童老师的法眼打量上了。

不久,童恩正又约杨潇到他川大的家中,也许是经过文革历练的杨潇身上有着某种气质,让考古学家历史学家独到老辣的眼光认定。这次,童恩正点拨道:“人生重要的是选择,是当个二三流的作家,还是当个一流的主编,办一流的杂志?你……该是一流主编的料。”听闻此言如惊雷贯耳,杨潇被一语击中,愣愣地望着童老师,童恩正却潇洒一笑,话锋一转,大谈起育儿经来,劝面前这位妈妈无论如何要买个冰箱,不要将牛奶煮了又煮,煮了又煮的牛奶营养价值已大大降低……他还取出一件在香港买的天蓝色镶有白边的太空棉小坎肩,说:“送给小猪猪”(杨潇的儿子圆滚滚的,像头小猪仔)。

走出川大校门,沿着锦江河边行走,杨潇决定了,听童老师的。

在困境中坚持

“真是无知即无畏”,杨潇开玩笑似地反复说到。

杨潇就任后,发现《科学文艺》内外交困。在内部,l5个人一周一小吵,半月一大吵,吵得一塌糊涂。外部环境越来越恶劣,1984年底的订户从l983年的7万册再一次大幅下滑到3万册,账户上只剩下六万三千元钱。而她接手《科学文艺》时,上级明确指示:不给一分钱,自己养活自己,彻底断奶。

这时的杨潇才显露峥嵘,拿出治乱世的铁腕,15人的编辑部,她挥刀砍去一半,只剩下谭楷、贾万超、向际纯、莫树清、胡季英、李理、徐开宏等七八个人。后来,以长篇小说《玫瑰梦》闻名于世的著名作家贾万超也走了。临走前,贾万超向杨潇夸下海口,他要挣大钱回来养《科学文艺》,他信心十足地说,他挣的人民币要用船来装,一船一船地载回编辑部来,把编辑部所有人的手指姆都要数疼。这位后来在商场上屡战屡败,自封为“乞丐国国王”的著名作家,那时的狅言真“科幻”!

当然,他们不能靠等贾万超“科幻”中的人民币来过日子。他们首要的任务是挣钱,生存是第一位的。杨潇派谭楷、向际纯到外省去调研,学习同行经营的经验。向际纯带回了一个“金点子”,出版幼儿看图识字卡片,卡片图文并茂,有拼音有汉字,非常实用。向际纯问,成功了奖励他什么?杨潇爽快地说:一台彩电!天啦,在那个年代,这是一个多么大的诱惑!美术编辑向际纯积极性高涨,他自编自画,还组织了一个小班子,很快编成一套看图说话的卡片。这套书投放市场后,效果奇佳,“银子”哗哗地流到编辑部来,一家伙卖了几万套,赚了几万元!哇!钱就是这么赚来的?没想到挣钱这么容易!兑不兑现奖一台彩电的承诺?领导不同意,因为他规定奖励不能超过50元。杨潇却管不了那么多,哪怕是戏言也得兑现,不然,今后谁还相信你。她言必行,行必果。得到童恩正的默许,她硬是奖励了向际纯几千元钱,让向际纯“笑烂了脸”。

下一个金点子是杨潇自己出的。她正享受着当母亲的快乐,也很知道母亲需要什么。编辑部请来重庆的科普作家张继楼,请他创作写故事,杨潇和莫树清写每个故事前的“给妈妈的话”,编写了一套《晚安故事365》(春夏秋冬四册),为家长准备了一年每天一个向孩子讲的故事。这太投合家长的口味了。孩子喜欢听故事,天天缠着家长讲故事。家长的“肚皮”中,哪来那么多故事?这下好了,买一套《晚安故事365》回去就行了,一天看一个故事,热炒热卖,讲给孩子听。这套由杨潇和莫树清任责任编辑的《晚安故事365》由四川省科技出版社出版,这套书一下子火了,加印又加印,几年下来,前前后后总印了80万套,赚了差不多80万元!

这80万元赚来既容易,又艰难。除新华书店征订数外,他们自己还加印了一部分。自己发行那部分书籍从印刷厂运回省科协,他们自己得搬回十楼的编辑部,打包填写货票后,又从十楼搬书到楼下发货到火车站。常常靠肩挑背扛,有时遇到停电,没有电梯,他们只得一包包将书扛到十楼上去,真难为了这帮秀才!

后来,他们找到了一部“现代化”一些的工具——人力三轮车。谁蹬三轮车?当然是大老爷们的事。可编辑部这几个大老爷们都是书生,写小说的可以,蹬三轮车的不行,蹬着车只会在原地打转。没法,只有大小姐上。杨潇脱下高跟鞋,蹬上三轮车,风风火火地送书运刊物。编辑部几个爷们看得目瞪口呆,不得不摇摇头说:服了。

当时,他们和四川省科技出版社合作出书。一次加印中出了个小错,书的版权页上没有标明出版日期,新华书店拒收。天啦,一次加印了几万套书,不说卖不掉要遭受多大的经济损失,这么多书搁也没地方搁啊。怎么办?天无绝人之路,成立发行部自己解决!他们说了便做,立即招兵买马,于l987年成立了发行部。没想到因祸得福,成立发行部不是权宜之计,不仅解决了当时的难题,还成为后来杂志社发展的一根支柱,冲破了邮局“只准主渠道发行”的紧箍咒,把他们办的书刊发遍全国。

走出国门

八十年代末的《科学文艺》发行量跌到了低谷。本来,《科学文艺》是邮局发行,但印刷厂常脱期,杂志社不堪罚款之苦。脱刊的原因在印刷厂,印刷厂老是不如期交货。杨潇找到承印刊物的成都军区印刷厂的头儿,希望他按合同准时供货。那个头儿爱理不理,不屑地指着一堆《科学文艺》杂志,挖苦道:“你要不做就拿起走,你的杂志,就是丢在那里也没人偷!”

杨潇气得浑身发抖,她备受刺激,至今难忘。她下决心撤换印刷厂,还坚决和邮局“扯脱”,委托新华书店代售。其实,新华书店的征订数更惨。1991年5月,WSF1991年会在成都锦江大礼堂隆重召开,当时的省委书记、省长出席了隆重的开幕式。在开幕式上,杨潇对着济济一堂的中外科幻人士、对着省上领导和媒体激情宣布年会胜利召开。不要看她在人前笑得那么灿烂,只有几个编辑知道,其实她的心在流血——新华书店第6期征订数发来了,只有六百多册!后来,新华书店的征订数数都只有几百最多几千册。幸好他们有发行部,靠着自办发行,总印数从来没有低于l万册。

从1984年起,《科学文艺》杂志社靠编书卖书发财了,生存暂时不是问题了,他们把目光转向内部,转向提高《科学文艺》质量上。如何提高《科学文艺》质量?一是要组织作者队伍,提高作品质量。这一年,他们决定同天津《智慧树》杂志社共同开展中国科幻银河奖评选活动,以建立科学文艺创作的激励机制。

第一届中国科幻银河奖颁奖大会如期在成都举行。这是在中国科幻遭受严重打击,处于最低潮时召开的大会。两个大人物的蒞会,给了处于奄奄一息状态的中国科幻以极大的支持,犹如给中国科幻打了一剂强心针。这两个大人物,一个是中国科普作协理事长温济泽,德高望重的老革命,曾与杨潇的父亲同为苏州军人监狱的同牢房难友。在中国科普作协内部反科幻的喧嚣声中,温济泽力排众议,多次在大小会议上呼吁保护和发展中国科幻。另一个是中国作家协会书记处书记鲍昌,他在会上信誓旦旦,要把中国科幻这个灰姑娘拥在怀中,加以呵护。

大会还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日本著名科幻作家兼评论家岩上治。他下榻位于人民南路一段上的锦江宾馆,他从会议通知上得知,《科学文艺》杂志社在人民南路四段。他以为两地相隔不远,便拖着一个大箱子步行着寻来,把他走“惨”了!等他从人民南路一段走到四段走进会场,会议刚刚开完。

岩上治到了《科学文艺》编辑部,便自我介绍,他是日本科幻文学研究会的,研究中国的科幻文学。到1986年,中国和科幻有关的出版物就只剩《科学文艺》了,于是《科学文艺》成了他们研究中国科幻的唯一杂志。《科学文艺》的老编们大受感动。原来,《科学文艺》杂志在国内没被“打上眼”,在国外却那么受重视。岩上治邀请中国同行去参加日本一年一度的科幻大会。这时,《科学文艺》杂志社的“钱包”开始鼓起来,杨潇愉快地接受了邀请。

杨潇率领谭楷、向际纯、莫树清——当时《科学文艺》编辑部的全体编辑赴日参加日本科幻协会的年会。他们大开眼界,明白了一个道理,在科学昌盛的国家,科幻文学必然昌盛。科幻文学开启人们的科学想象力,对科学昌盛起着不可替代的作用。没有想象力的民族,是没有希望的民族。因此,他们从日本回来以后,便高调发展科幻,加大了《科学文艺》中科幻文学的分量。

要重点发展科幻文学,便得有科幻作品,但在那个一些人刻意把科幻“香饽饽”糊上臭狗粪的年代,除了《科学文艺》,谁也不发表科幻作品了,出版社也不出版科幻书了,国内没有多少人写科幻文学了。怎么办?到国际上去找作者吧。通过参加日本科幻年会,杨潇开始接触国际科幻界同行。

1989年,杨潇受国际科幻专业协会(简称WSF)当届主席诺曼.斯宾雷德之邀,赴圣马力诺参加世界科幻大会。1988年布达佩斯会议上已定1989年WSF会会址在圣马力诺,1990年在荷兰海牙,而1989年年会将决定WSF1991年的举办国。波兰、南斯拉夫是申请举办WSF1991年会的两个竞争国。临行时,编辑部讨论,大家突发科幻式奇想,要邀请WSF到中国举办年会。还是那句老话:真是无知即无畏啊!她不知,一个粗通英语、听力很差的人单枪匹马去到一个陌生的国度有多难,不知道举行一个国际会议要在国内办多少复杂的手续,稍有不慎便会给自己带来多么大的麻烦。

临行了,忙得手忙脚乱的杨潇才临阵磨枪,翻开世界地图查找,这才知圣马力诺位于意大利境内,是国中之国,人口2.2万,面积61平方公里,一个童话般的袖珍小国。

为了省外汇,杨潇单枪匹马独行,从北京飞罗马。行前她约定了罗马的一个朋友为她当翻译。一到罗马听说朋友生病不能同行,她焦急万分,朋友的朋友临时帮她聘了个留学生当会议翻译。

杨潇急忙约见进修医学的留学生小J。小J坐在她对面,他翻了翻发言稿,作难地说他对科幻类专用名词太陌生,短时间准备不好,同时熟练地用计算器上敲出一大串意大利里拉数,要求一切费用包干,还要求日付80美金。听他说不熟悉科幻专业名词,杨潇心里本来就犯嘀咕,再看看计算器上显示的天文数字,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小留学生显然把她当成吃皇粮的“公家”了。编辑部的钱来得不容易,是一些白面书生肩挑背扛挣来的,岂能让他敲诈了去。一气之下,杨潇摁了摁计算器上的OFF,故作轻松地对小J说:“不劳您大驾,我自己去。”

为抠门计较一时豪气,杨潇吃尽了苦头。

杨潇身揣英汉、汉英两本小字典,独自到银行换汇、到火车站办票、买意大利地图,然后缩在使馆宿舍紧张地准备“功课”,背那份托人写好的发言稿和邀请书。发言稿早已熟读,她能对付,实在不行就翻两本简明字典,这是她打的如意算盘。

西出阳关无故人了。

1989年5月18日,由于她临行前被自行车撞伤了脚踝,瘸着腿,拖着沉重的箱子,独自乘3152次列车从罗马出发,一路上翻着地图,尖起耳朵,生怕错过站下错车。在一处转车时,列车到站晚点了18分钟,急得她浑身冒火,连比带划地问清转车站台,忍着脚痛,拖着箱子小跑着赶到站台。站定还不到五分钟,转乘的2368次车迎面开来。好玄哪。

到了意大利的国中之小国圣马力诺,她早已累得精疲力竭。圣马力诺位于一座山上,上山的路七弯八拐,使有晕车毛病的她吐得一塌糊涂。幸好在路上碰到一个同是去开会的老外,芬兰的理事苏品纳,与他结伴而行。苏品纳鞍前马后为女士效劳,杨潇乐得让他一展绅士风度。

第二天,在圣马力诺国立图书馆的会议室里,各国科幻名流济济一堂。国际科幻界久负盛名的大腕几乎全数到会,美国的波尔及夫人伊丽莎白赫尔、布鲁诺、汉德曼、查理斯.布朗,英国的奥尔迪斯夫妇,法国的斯宾雷德夫妇,日本的柴野拓美夫妇,苏联的鲍诺夫,爱尔兰的哈里森夫妇,瑞典的萨姆.劳德沃尔,意大利的维维阿诺夫妇,芬兰的苏品纳,还有南斯拉夫、匈牙利、波兰……会议室俨然是个小联合国。

杨潇拿着名片,又拿着朋友王逢振给赫尔、奥尔迪斯的信件和礼物,操着蹩脚英语,忙不迭地进军多国部队,拼命拉关系。

WSF会议历史上第一次出现中国面孔,所有老外都兴奋异常,和叶永烈联系多年的瑞典理事萨姆劳德沃尔尤其高兴。中国代表与会,显出WSF更具世界性。

会议按日程进行。代表依次介绍本国科幻状况,波兰、南斯拉夫代表介绍了本国科幻,并散发了所带资料。

杨潇坐在座位上,入坠云雾之中,她的英文水平原本就差,听力尤糟,这下惨了,听不懂,什么都无法进行。她手里捏着一大堆会议资料,凭借字典,知晓会议议题包括人口过剩、环境污染、生态平衡、低温生命维持、人类在太空中的位置、机器人、外太空生命……她敢说,这一屋人无疑是最富想象力的地球人,我国同胞尚在为温饱打拼挣扎,而他们满口不是E.T就是侏罗纪。

正翻看资料,会议秘书李伍德女士(斯宾雷德夫人)走到她面前,小声提醒她准备发言。很快,执行主席斯宾雷德宣布:请来自中国的杨潇发言。杨潇站起身走上主席台,首先声明自己英文很差,翻译病在罗马了,她只得独自与会。好在发言稿(介绍中国科幻现状)她已“朗诵”过若干遍,读得还算流畅。当念到邀请WSF到中国举办年会时,她的心咯噔一缩,潜意识跳出来大喊:好戏开场了!

果然开了国际玩笑。各国代表兴趣来了,热烈鼓掌欢迎她继续讲到中国开会的话题。不少代表向她提出了各种问题。糟了,她紧张得发懵,嗫嚅半天也答不出来。情急中,她把那篇稿子的开场白拿来又念了一遍,重申她的英语很不好,下来再与各位交流。好在会议主席斯宾雷德善解人意,制住喧哗,按会议日程安排其他代表发言,她吐出一口长气,礼貌地微笑着走下主席台。

接下来的几天,杨潇凭借着简明英汉、简明汉英两本小字典,靠了日本柴野夫人的帮助,靠了科幻界许多外国作家的理解和帮助,靠了诚挚和执著,赢得了许多外国科幻界人生的赞扬和尊重。原本是波兰和南斯拉夫竞争1991年年会举办国,而WSF1990年圣马力诺年会最后的结果却是:中国为WSF‘91年会举办国,年会定名为“WSF1991成都年会”。

杨潇至今保存着WSF主席特别奖奖状。那张碧绿的奖状上印着WSF会徽,印着“SPECIAL PRESIDENT’S AWARD for particular achievements in the Science Fiction Field TO Yang Xiao”。奖状上,Yang xiao 8个手写字母美丽如花。

在圣马力诺,杨潇分头拜访了波尔夫妇、奥尔迪斯夫妇、哈里森夫妇、柴野夫妇、萨姆和查理斯……巩固夯实WSF1991成都年会预期。

排除阻力 1991成都科幻年会胜利召开

1989年5月31日杨潇回到北京,她没有想到,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影响,风云突变。

突变的消息一方面来自国内。有人写了一封诬告信上告,称杂志社勾结境外不明组织,还断章取义地摘取一个著名的英国科幻作家的文章,诬蔑这个外国作家要到中国发展资本主义作家。 

当时,四川省科协副主席刘国宣主管《科学文艺》杂志社的工作。他对北京有人用这套文革整人上纲上线的做法极为反感,在其他人唯恐避之而不及之时,刘国宣挺身而出,准备好材料,带领杨潇、谭楷上京申诉。

中国科学技术协会两个副主席接见了他们,仔细地听取他们的申诉。了解了WSF(世界科幻协会),更认真了解了那个“要到中国发展资本主义作家”的英国作家奥尔迪斯。其实,奥尔迪斯先生时任英中了解协会副会长,杨潇在圣马力诺期间着力进攻奥尔迪斯,因为他在WSF举足重轻。奥尔迪斯曾访问中国,受到过邓小平的接见。中国科协两位领导看了邓小平接见英中了解协会主席格林一行的报道,拍案而起:“荒唐,决不允许再搞文革那一套!”

国家科委下达了同意在中国成都召开国际科幻大会的批文。 

北京之行得胜,刘国宣带领杂志社正副主编班师回朝。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国内搁平了,国外风波又起。由于受那一场政治风波的影响,国际科幻协会的代表决定1991年不来中国了,仍在波兰开会。波兰开出了许多优惠条件,作好了会议准备。

杨潇懵了,四川省政府也懵了。中央广播电台已向全国人民公布了1991年将在中国四川成都举办世界科幻大会的消息。人家不来了,四川多没面子!四川省高度重视,再次组团,由杨潇任团长,副团长是四川省外办新闻文化处处长申再望,团员是杂志社美编向际纯。这个三人代表团赴荷兰海牙参加1990年度世界科幻大会,夺回1991年世界科幻大会的主办权。

为了节约经费,杨潇一行从中国坐火车假道俄罗斯到荷兰海牙去。一路上,杨潇晕火车,吐得一塌糊涂,更要命的是,一路上食宿从简。这可苦坏了同行的外办官员,他不知出国过多少趟,何曾受过此等洋罪!

WSF各国代表看到杨潇一行坐了八天八夜火车,双腿肿胀来到海牙争取主办权,看到微型中国代表团放下行囊就开始游说,看到播放的录像片《四川欢迎你》,看到展出的四川风光明信片、会议议程、锦江宾馆、卧龙大熊猫,听到中国科幻深受读者喜爱,听到详尽周到议程安排,……深受感动。这一次,三人的中国代表团准备充分,在中国VS波兰中再次获胜。

1991年,WSF1991成都年会如期在成都举行,会议由四川省外事办公室和四川省科协联办,由《科学文艺》杂志社承办。这是那场政治风波后罕有的对外活动,被列为当年四川省的七大重点外事活动之一。笔者那时也正在主办这七大外事活动之一的中国意大利政府合作建设的成都儿童营养中心成立大典,累得几乎丢了命。

世界科幻大会开得隆重而热烈,四川省省委书记宋宝瑞、省长张皓若出席了大会,除来了那么多外国科幻名家之外,国内一些“小荷才露尖尖角”的青年科幻作家也来了,吴岩来了,韩松来了,赵如汉也来了。

这次会议有一个小插曲。会议期间,代表团去臥龙熊猫基地考察,遇到泥石流,道路阻塞,回不来了。80高龄的美国科幻作家杰克.威廉森心脏病发作,十分危急。省外办新闻文化处处长申再望焦急万分,恫吓杨潇:“要是这次死了个老外,你我两个得死一个在这儿摆起。”情急之中,五六个翻译哥们自动地走到外国代表之中,极力安慰稳定帮助照料外国朋友。

好在,有惊无险,在臥龙有以副总编谭楷为首的团队在艰难中指挥若定,在通讯完全断绝的情况下,找到消防部队,用一部火警专用电话与省政府保持联系。“W两,W两,卧龙呼叫,卧龙呼叫”,几十年后这呼唤声还回响在杨潇耳边。省政府指挥调动部队救灾抢修公路,坐在旅行车的老外看着解放军挖泥抬石,都激动地鼓掌致谢……

过后,与会代表中国作家邵华感慨道:天发泥石流都没能阻止中国科幻,还有什么能阻挡中国科幻的前进。

幸福的日子

世界科幻大会会议开得非常成功。在成都岷山饭店举办的闭幕式上,WSF当届主席英国出版家爱德华说:WSF1991成都年会是历届年会中最成功的一届。

会后,杂志社开始探讨办刊方针,给杂志社定位。1989年,他们曾将杂志更名为《奇谈》,1989年第一期刊物封面用了张日本科幻画,当然,碍于国情,他们给裸体女郎披了一层薄沙。1989年一期刊物共印了15万,一销而空。可是,奇谈,在中国总是与怪论联系起来,想到这个名字就觉得怪怪的。连编辑们自己都不好意思拿回去,一方面觉得“丢份”,一方面怕孩子看到了产生坏影响。

大家决定要再改刊名。几个编辑关在编辑部里冥思苦想,不得要领。走出编辑部的大门,到市场上去寻找灵感!不仅是为刊物取名,还为刊物定位。刊物以什么栏目为主?如以前一样杂,科学文艺的各种门类都有一点,搞大杂烩、大拼盘?还是如改《奇谈》后以报告文学为主,大爆社会新闻,大炒社会热点?所有编辑一起出动,跑书店、邮局、摊点,到出版者、销售者中去找答案。他们搞有奖征文,发出了上千封信,向读者寻找答案。

有了,老编们从三个读者的同一建议中找到了答案。他们建议杂志社集中力量搞科幻文学,并建议将刊物更名为《科幻世界》。好啊,这个主意好,虽然科幻暂时处于低潮,但从他们走出国门所见,科学日益昌盛的中国科幻具有极大的市场潜力;而且,国内没有一家以科幻为主的杂志。如果他们把刊物改名为《科幻世界》,重点打理科幻文学,他们的杂志可以成为中国大陆地区的惟一,创造中国科幻杂志的第一品牌!

好,更名《科幻世界》!说干就干,1991年,《科幻世界》亮出崭新的刊名。可是,更名了,世界科幻会开了,刊物仍没能从困境中解脱出来。1992年新华书店的征订数仍是千把份。

怎么办?杨潇、谭楷、向际纯、莫树清,编辑部当时的四大主力天天商量,编辑方针、刊物定位、读者对象、版面安排……他们在市场中寻求答案,到中学、到书店、跑地摊,开读者调查会……最后决定,按读者需求办刊,办一本图文并茂,动漫占一小半篇幅、以中学生为主的科幻刊物。 

说了便干,他们尝试着和香港漫画家阿恒合作,一面在刊物上大肆鼓吹宣传,一面筹划准备1993年《科幻世界》新版本。

市场逼得编辑们左找右探,当时的发行渠道邮局胜过新华书店。怎么好就怎么做,杨潇决定,从新华书店撤出,厚着脸皮重回邮局。

可是,这有点违背传统道德观,新华书店待他们不薄,当初是他们“扭”着新华书店的朋友进去的。但是,为了生存发展,顾不了那么多了。“不管白猫黑猫,逮得住耗子才是好猫”嘛!

回邮局去?当初他们是吵吵闹闹分手的,人家还理不理你?管他呢,为了生存发展,也只有厚着脸皮去了。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难,邮局的人很敬重《科幻世界》这伙人的人品,钦佩他们的奋斗精神,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们归队的请求。杨潇喜出望外,又开始“提劲”了:“明年《科幻世界》一定能上三万!”   

邮局的朋友哈哈大笑,说:“别吹了,杨社长!”

说起《科幻世界》,邮局上上下下气不是笑也不是。杨潇们大张旗鼓进攻“二渠道”,到了“主渠道”面前却高举酒杯,嬉皮笑脸做检讨。邮局方面知道他们从来就没打算改正过,对他们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也只得睁只眼闭只眼,放他们一码。

1992年12月10日,是杨潇永远难忘的日子,艰苦寻路、准确定位、认真筹备换来预想的成果。那天,从邮局传来消息,1993年《科幻世界》邮局征订数二万八千册,加上自办发行,可以达到好几万册。杨潇高兴得差点从十楼上跳下去,眼中盈满了幸福的热泪!

杨潇说到这里,激动起来,说,多年的辛劳有了补偿,真正享受到了创业成功的幸福。她连说带比:“那几年,一年一个台阶,噌噌地往上窜”。

1993年,杨潇的弟弟从美国带回了三D画。开始她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看呵看,突然眼前一亮,绝了!画中有画,层次分明,亮眼夺目,神奇极了。杨潇欣喜若狂,立即想把自己的欣喜传达给读者朋友分享。她决定《科幻世界》立即上三D画。可是,编辑部的其他编辑却看不出三D画有什么好,他们看啊看,直到把眼睛看得发酸、发痛,看成“对对眼”,也看不出这些红红绿绿的点子中有什么名堂。杨潇力排众议,以“小菀”之名强行上三D画。那些孩子悟性好,很快就看懂了三D画,进入了角色,来信如雪片,一片叫好声。借助三D画,刊物哗啦啦地铺开,许多读者就是看三D画而被诱入科幻世界的,后来却发现,《科幻世界》好看极了。

杨潇底气十足。1994年底邮局举行征订会,她豪气冲天,在会上放言:来年《科幻世界》印数冲破十万!与会者哄堂大笑,这杨社长越来越狂了,“吹牛不打草稿”,全省那么多杂志,上万份者均寥若晨星,你能上十万?吹什么吹!

哪知1994年底,订数统计上来,《科幻世界》杂志邮局征订和杂志社自办发行总数硬是过了十万。乖乖!l995年,期平印数一举突破l5万!

接下来几年,“噌噌噌”地上啊,直到2000年底印数冲破38万。

这一年,《科幻世界》杂志社撞“大运”了。1999年6月下旬,《科幻世界》刊登了青年作者王麟的科幻小说《心歌魁影》。这篇小说叙述了这样一个故事:一个青年把他所崇拜的歌星的记忆移植到了自己脑中,结果却发现,这个歌星居然抛弃了母亲,并把结发妻子送进疯入院。为配合这篇小说,杂志还刊发了一篇时任主编阿来写的关于芯片植入术的科普文章。

2009年7月初,《科幻世界》第七期出版。7月7日,高考作文题出来了:“假如记忆可以移植”,舆论哗然。《成都商报》登出醒目标题:《高考作文泄题?》这次“泄密”让《科幻世界》声名大噪,也让科幻声名大噪。难道,《科幻世界》的人真的有科幻类的先见之明?

杨潇向笔者谈到这段历史,神采飞扬,笑得“坏坏”的,透着一丝得意,幸福洋溢在她的脸上。60多岁的她,仍然有着30多岁时的激情:“这次是他们撞到我们枪口上了,我们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和高考题吻合。”

结果大家都知道了,那年《科幻世界》的印数创造了历史最高水平,大把大把的银子流进《科幻世界》杂志社。

在顺境中有理想

1994年,是杂志社内部最艰难的一年,账面上只剩下不到十万元,连上级规定的档案工资都不能如数发放。当然也可以按档案工资的额度发工资,但杨潇作了个预算,刊物要印刷、要发行,要支付起码的人头费用,要打征订广告,要组稿,要开笔会,要发银河奖、校园科幻奖……她的指头板不过来了,只得向科协汇报,请求借款以渡难关,但上级“爱莫能助”。

对《科幻世界》来说,那段时间是“黎明前的黑暗”。眼看刊物印数节节上升,眼看就要熬出头了,可外面的诱惑太大了。从杨潇“组阁”算起,老编们靠理想主义支撑苦熬苦干了十年,却一直过着穷日子。对杨潇来说,外部的困难依靠大家,带领团队总能度过,而内部在重大问题上得不到共识,历练了十年的团队出现裂痕,导致共苦了十年的同事离开,这令杨潇痛苦极了。

后来,科幻世界团队用挣来的钱购置了上千万的固定资产,以利杂志社的可持续发展。同时,还把钱大把地用于培养作者上。

《科幻世界》办了许多期笔会。杂志社副总编谭楷长年负责组织举办笔会,一旦发现一点苗头便把他们请到成都来参加笔会,并授予其中的佼佼者以大奖,吴岩、韩松、王晋康、星河等这些后来的科幻界大腕就是这么团聚到《科幻世界》杂志社周围的。杨潇对编辑部的自身建设也十分重视,她不仅将吴岩请来做《科幻世界》杂志的兼职副主编,还将“科幻迷”的头姚海军调来当编辑,逐步成长为现在的杂志社副总编辑兼《科幻世界》主编。l997年举办世界科幻大会时,她发现聘请的翻译秦莉能力过人,便设法将她调来编辑部,秦莉后来长成为杂志社的社长兼总编辑。

l997年《科幻世界》在北京主持举办世界科幻大会。那次科幻大会是国内科幻力量的一次大检阅,几乎所有国内所有重要的科幻作家都来了,许多很来成长为科幻大家的“科幻迷”也来了,如刘慈欣、柳文扬等,所有国外重要的科幻作家也来了。更重要的是,中央媒体大规模报道了这次大会。如果说199l年那次在成都举行的世界科幻大会是为中国科幻正名的话,那么,l997年在北京举办的世界科幻大会就是为科幻扬名了。中国的科幻,已经从“灰姑娘”变成了美丽的“公主”,中国科幻受岐视的时代过去了。

杨潇总是说,《科幻世界》的成功靠了三道:天道酬勤,道法自然,得道多助。其中,顺应客观规律的“道法自然”是最根本的。

2002年,杨潇54岁,她“功成身退”,把《科幻世界》的接力棒交给了阿来、秦莉、姚海军一干年轻人。她相信,《科幻世界》杂志社从事的事业会在他们手中发扬光大,上一个新的台阶。

虽然杨瀟退休了,但她仍关注着倾注了她一生心血的《科幻世界》。

杨潇说,有一个说法她是认同的:毕竟奋斗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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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军

郑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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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族,天津市人。1969年2月15日出生于上海市卢湾区。1990年毕业于天津师范大学教育系学校教育本科,攻读心理学和教育学。1997年10月开始发表作品。迄今累积在大陆、港、台等地出版长篇小说八部、评论著作一部、心理健康读物四部。中短篇小说二十余篇、评论文章三百余篇,各类科普文章二百余篇,总计四百余万字。并参与一些电视节目的制作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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